遼京《有人跳舞》:貼緊現實土壤的書寫
近來在網絡上經??吹阶x者盛贊遼京的小說,這位能夠做到在社會層面形成一定影響力的小說家,令我十分感興趣,便買來了短篇小說集《有人跳舞》,讀來感悟到了遼京對于小說的把控力。
如果說有的人是扎根于現實土壤進行深耕書寫,而有的人是在云端進行起舞的話,那么遼京的書寫則介于此二者之間,是一種緊貼大地的滑行式書寫,或是起風,或是俯沖。她的小說題材直指現實,卻又遠不止于對現實的剪裁和拼貼,其文風和敘述角度,賦予了這些文學作品更多的藝術魅力。
目前的小說類別里,家庭敘事依然是一個經久不衰的門類,而如何在家長里短的日常事件里,寫出文學化的小說,是一件困難的事情。遼京的小說總能一針見血地剖析一地雞毛的家庭事件,比如《有人跳舞》中,她一開始先在十分稀松平常的時間和地點里鋪設事件,但隨著事件越來越多,原本看似毫無關聯的事情居然蛇形打結,變成了不可調和的矛盾。這種矛盾并不是打打罵罵,或是刀劍互拼,而是一種隱忍下的精神壓抑狀態,一種角色身陷桎梏而尋不見光芒的絕望,為角色的現實生活戴上枷鎖,為他們的精神世界制造絕境。
當代略帶灰色的小說敘寫中,很多都已經告別了那種動輒“生離死別”“斷臂缺腿”的苦痛,而是轉向了另外一種“靜水流深”的苦痛。這樣的痛楚沒有撕心裂肺的哭喊,卻在冰冷的精神世界里,讓人們感受到了凄慘,不是暴風驟雨,而是雨如鈍刀子慢慢傾瀉而下。
此外,作者的語言堪稱細致精巧,充滿了新奇的想象和妥帖的比喻。比如寫婷婷這個角色時,作者寫她陷入原生家庭的苦痛,父母經常為了雞毛蒜皮的事情爭吵、摔碎家具,導致婷婷的性格也變得孤僻、自閉。寫到這里,作者隨之筆鋒一轉,轉向寫起家里的貓咪,這其實也是在以其他弱小的生命隱喻婷婷的處境。
“它是窩中最小最弱的一只,經驗豐富的貓販子一眼就看出這只小的品相不行,賣不上價錢,不過血統證書很容易造個假,其余就看它的命,看它將來會遇見什么樣的主人。”這里將婷婷性格存在缺陷的成因,委婉地歸結到了父母創造的家庭——這個家已近似于一種高壓鍋的狀態,日日處于爭吵之中,孩子的性格逐漸走偏,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。
遼京的小說一開始不顯山露水,但每當讀到接近結尾的時候,卻好像總能聽到一聲尖銳鋒利的哨音,這聲音試圖喚醒麻木的人們,也在試圖探索角色以及類似人群的出路。